农村空心化是乡村地域系统演变过程中出现的一种不良现象^[1-2]。20世纪90年代以来，城镇化快速推进，经济社会发展引发建设用地需求增大，耕地的建设占用与非农化利用现象广泛存在，土地供需矛盾日益突出^[3]。同时，乡村地区“两栖占地”、“一户多宅”、“宅基地废弃闲置”等现象非常突出^[4]。平原农区具有乡村人口数量多、人均耕地资源占有量少、农村居民点密集、城乡人口流动频繁、农村空心化严重等特点^[5]。因此，通过迁村并点、退宅还田等空心村整治手段对平原农区闲置、废弃及低效利用的农村宅基地进行综合治理是增加有效耕地面积、缓解建设占用压力的有效途径^[6]。《全国土地利用总体规划纲要（2006—2020年）》、2009年和2010年的中央“一号文件”均强调加强“空心村”改造，推进农村建设用地整治，为乡村生产、生活、生态空间的重构提供了有力的政策保障^[7-8]。

科学合理地测算空心村整治增地潜力是实施空心村整治工作及落实国家提出农村居民点整治战略部署的基础与依据^[9]。目前，农村居民点整治潜力研究集中于可利用土地资源面积的增加、农地生产能力的提高、农村聚落的优化、乡村生态环境的改善及土地资产的增值等5个方面^[10-11]。本文从平原农区的地域功能特点出发，认为空心村整治潜力是在自然、经济及社会因素限制下，通过迁村并居、合理规划等手段优化乡村内部空间及总体布局可增加的耕地面积。人均建设用地标准法、户均建设用地标准法及闲置土地抽样调查法是居民点整治潜力测算的3种基本方法^[8]。但以上方法均存在一定弊端，人均建设用地标准法忽视了农民生产用地空间的需要及由农户数量、平均家庭人口变化等因素导致的农村宅基地规模的变化^[12]；户均建设用地标准法无法对目标年居民点规模进行预测^[13]；闲置宅基地抽样调查法测算结果的科学性受样点的选取影响较大，且未考虑潜力实现的难易程度。本文在人均建设用地标准法的基础上，综合考虑影响空心村整治的自然、经济及社会因素，构建面向加强优质耕地保育与现代商品粮基地建设重大战略需求的评价指标体系，建立了符合平原农区地域功能特点的空心村整治潜力评价模型，以期为科学测算空心村整治潜力提供依据，促进农村土地集约高效利用。

禹城市位于山东省西北部，气候及光热条件适宜，农业生产条件优越，是国家重要的商品粮生产基地。其自然条件与自然资源状况是黄淮海平原的微缩，具有代表性。全市共辖7镇3乡和1个街道办事处，996个行政村。2015年全市总人口为53.42万人，2013年，人均GDP为32 795元，第一产业增加值为19.58亿元。2015年人均耕地面积1 058.2 m²，人均农村居民点面积254.0 m²，研究区区位图如图 1。近年来，由于城镇化进程中城乡人口的频繁流动以及禹城市乡村地区本身的历史文化特征等因素造成农村居民点闲置、废弃等现象普遍存在，农村空心化问题凸显。鲁西南与鲁西北平原区农村宅基地的空废比例高达16%，户均宅基地达1.41宗^[14]。

图 1 禹城市区位图 Figure 1　Sketch map of Yucheng City

图选项

本研究的数据包括：（1）禹城市2009年和2015年土地利用数据，来源于禹城市第二次土地利用调查数据库及2015年的更新调查数据库。（2）自然适宜性评价指标数据来源于2013年禹城市耕地质量评价数据库。（3）人口数据来源于2000—2015年禹城市统计年鉴。（4）社会经济数据来源于2015年禹城市统计年鉴。（5）工业用地出让金标准来源于2015年《禹城市人民政府关于调整国有建设用地出让价格的批复》。在自然适宜性评价过程中，将各因素指标图层在Ar原cGis10.2中与农村居民点图斑进行叠加处理，形成基本评价单元，再以乡镇为单位进行汇总。社会经济数据直接与乡镇进行属性链接，形成以乡镇为单位的评价数据库。

本文从平原农区的地域功能特点出发，即潜力评价指标体系的构建面向加强优质耕地保育与现代商品粮基地建设重大战略需求，在人均建设用地标准法基础上，综合考虑整治迫切性、自然适宜性及经济社会可行性等影响平原农区农村居民点理论潜力释放的限制性因素，探讨建立平原农区县域空心村潜力的评价指标体系和测算模型。各指标的权重采用多专家决策的层次分析法来确定，选取土地整治领域30位专家，通过邮件的方式向其征询各影响因素相互间重要性比较的结果，经过3轮反馈，综合各位专家意见，构建比较判断矩阵，最终通过一致性检验，得到各评价指标权重。总体评价和测算模型如下：

(1)

(2)

式中：P_T为空心村整治的理论潜力；A _现状为农村居民点现状面积；A _人均标准为农村人均居民点用地标准；P_t为目标年的农村人口数。P_R为空心村整治的现实潜力；CF（ml）为空心村整治的迫切性指数；CF（f）为空心村整治的自然适宜性指数；CF（es）为空心村整治可行性指数。

采用自回归滑动平均模型（ARIMA）基于2000—2015年各乡镇人口数据对其人口进行预测。ARIMA模型可以将非平稳时间序列转化为平稳时间序列，然后将因变量仅对它的滞后值以及随机误差项的现值和滞后值进行回归^[15]。模型由自回归和移动平均两部分共同构成，一般表达式是：

(3)

式中，φ_i，i=1，… p是自回归参数，u_t是白噪声过程，X_t为p阶自回归过程，用AR（p）表示。X_t是由它的p个滞后变量的加权和以及u_t相加而成。θ₁，θ₂，……θ_p 是回归参数，u_t为白噪声过程。MA（q）表示移动平均过程，q 为移动平均项数。

一般来说，人口越密集，地域人地关系矛盾越突出，人均耕地面积越少，经济发展对土地的需求量越大，后备土地资源约束力越强，通过农村居民点整治实现耕地保护目标和“占补平衡”的需要便越强烈，从而使政府能够最大限度地为农村居民点整治提供物力、财力和政策支持，有利于潜力的释放^[16]。而乡村地域空心化程度越高，公共基础设施配置越匮乏，通过农村居民点整治改善居民生产、生活环境的紧迫性便越强，采用村庄相对扩散度、公共设施用地比率表征人地关系约束下的空心村整治的紧迫性。区位经济中心及联系主要工矿企业、交通枢纽、城市与农村和重要公共场所的主干道对于农村居民点具有重要的集聚效应，其周围的建设用地需求量加大，人地矛盾较为突出。据此，得出整治迫切性评价指标体系（表 1）

表 1　平原农区空心村整治迫切性评价指标体系 Table 1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for urgency of hollowed villages consolidation in farming plain area

表选项

考虑到各评价指标量纲、数量级的差异，首先对所获取数据进行极差标准化处理，消除量纲差别，公式如下：

(4)

式中：ml_i为评价指标i的量化分值；x_i为评价指标i的指标值；x_max为评价指标i的最大值；x_min为评价指标i 的最小值。

利用标准化后的评价指标值及其相应权重，计算研究区空心村整治的迫切性指数，公式如下：

(5)

式中：CF（ml）为某行政区空心村整治迫切性指数；ml_i为评价指标i的指标值；w_i为指标i的权重；n为指标个数。

自然适宜性主要以土地的自然属性对空心村土地整治复垦为耕地的适宜性的影响为评定尺度^[17]。借鉴已有研究成果，自然适宜性指标体系的构建、评价指标的分值标准的确定及权重的确定参考《农用地质量分等规程》（GB/T 28407—2012）及《禹城市2013年度耕地质量等别年度更新评价分析报告》。由于引黄干渠经过禹城市，使得禹城市农田灌溉系统较为完善，排水条件差易引发盐渍化，因此该指标体系中赋予排水条件较高权重（表 2）。

表 2　平原农区空心村整治潜力的自然适宜性评价指标体系 Table 2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for physical suitability of hollowed villages consolidation potential in farming plain area

表选项

自然适宜性评价以农村居民点地块为评价单元。依据《农用地质量分等规程》（GB/T 28407—2012），计算各农村居民点地块的自然适宜性指数，公式如下：

(6)

式中：f_si为农村居民点地块i的自然适宜性指数；k为评价因素编号；m 为评价指标的数目；w_k为第k个评价指标的权重；f_k为第k 个评价指标的质量分。

利用地块指数-面积加权平均法计算某一区域内空心村自然适宜性指数，公式如下：

(7)

式中：CF（f）为某行政区农村居民点整治潜力的自然适宜性指数；A _i为某行政区农村居民点地块i的面积；A为某行政区内农村居民点总面积；n为某行政区农村居民点地块的个数。

经济社会可行性指标体系的构建主要考虑地方开展空心村整治的经济能力、可产生的经济效益及农户意愿等因素（表 3）。其中，空心村整治的经济能力与地方政府财政收入、农民人均纯收入密切相关。空心村整治的经济效益可用粮食播种面积平均单产和工业用地最低出让金标准来衡量，其在较大程度上影响着当地政府和农户开展农村居民点整治的积极性^[18]。农户作为空心村整治的主体，其意愿受个人年龄、文化程度以及从事非农就业的人口比例等因素的影响。从事二、三产业或外出务工的人口越多，对农用地的依赖程度越低，农民改善居住条件或进城的愿望便越强烈，对农村居民点整治的支持度也就越高；与中老年人相比，青壮年人群更易接受新事物、新知识、新思想，对农村居民点整治的接受度相对较高。耕地流转面积越多说明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口进城务工，乡村人口非农化及宅基地空废化加剧。本研究采用农村二、三产业从业人员比重、耕地流转面积占耕地面积比重和农村青壮年人口比例表征农户的意愿。

表 3　平原农区空心村整治可行性评价指标体系 Table 3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for feasibility of hollowed villages consolidation in farming plain area

表选项

首先对所获取数据进行极差标准化处理，利用标准化后的评价指标值及其相应权重，计算研究区空心村整治可行性指数。

根据《村镇建设用地标准》，人均农村居民点面积为150 m²。由表 4可知，规划期末（2020年）全市乡村人口将达49.69万人，空心村整治理论潜力将达3 517.86hm²。市中街道、房寺镇和十里望镇的理论潜力较大，市中街道高达624.11 hm²。梁家镇、伦镇、辛店镇和辛寨镇的次之，处于300~350 hm²之间。安仁镇和李屯乡较低，分别为190.49 hm²和174.97 hm²。莒镇和张庄镇最低，低于150 hm²。

表 4　禹城市各乡镇空心村理论潜力 Table 4　Theoretical potential of hollowed villages consolidation in Yucheng City

表选项

根据建立的空心村整治潜力测算模型，研究分别从整治迫切性、自然适宜性、整治可行性3个层面对禹城市农村居民点整治的理论潜力进行了逐级修正；其中自然适宜性是在确定各农村居民点地块修正系数的基础上，汇总得到相应乡镇的修正系数（图 2）；整治迫切性和整治可行性修正系数是直接以乡镇为单元计算获取。对各层面修正系数具体分析可知：

图 2 禹城市空心村整治潜力修正系数 Figure 2　Histogram of correction coefficients of hollowed villages consolidation in Yucheng City

图选项

（1）整治迫切性修正系数。禹城市各乡镇整治迫切性修正系数的均值为0.36，最大值出现在市中街道，为0.96，最小值出现在辛店镇，为0.18。市中街道的居民点位于县城中心周围，是城市建设占用的首要对象。城镇化进程中，城市地区良好的基础设施及区位条件吸引大量农民向城市周边集聚，对城市周边的土地产生大量需求，使其迫切性大大增加。辛店镇远离区域经济中心，受县城的辐射作用较弱，其人均耕地面积较多，基础设施用地较少，近年来建设用地增长量也较为缓慢。十里望镇和梁家镇的整治迫切度也相对较高，分别为0.62和0.40。其余乡镇的整治迫切度集中在0.2~0.4之间。

（2）自然适宜性修正系数。自然适宜性修正系数是基于各农村居民点图斑的自然适宜性指数以乡镇为单位汇总得到。由图 3可知，斑块的自然适宜性指数最大值为0.062 5，自然适宜性较好的斑块（0.020 5~0.062 5）集中于南部的莒镇和李屯乡，在西北部的张庄镇也分布较多。自然适宜性较低（0.000 0~0.002 7）的居民点大多分布于市中街道。经过汇总后，各乡镇自然适宜性修正系数处于0.69~0.84之间，张庄镇的自然适宜性修正系数最高，辛店镇最低。

图 3 自然适宜性修正系数空间分布 Figure 3　Distribution of physical suitability correction coefficients

图选项

（3）整治可行性修正系数。整治可行性是在综合考虑投资能力、政府意愿及农户意愿的基础上得到的。各乡镇可行性修正系数的均值为0.35，市中街道、房寺镇和十里望镇的可行性较高，分别为0.77、0.73和0.63，安仁镇、莒镇和李屯乡的可行性较低，分别为0.11、0.13和0.13。其余乡镇在0.2~0.3之间。

（4）综合修正系数。依据确定的权重以及计算的整治迫切性、自然适宜性、整治可行性的修正系数，得到各乡镇的综合修正系数。结果显示，综合修正系数处于0.33~0.86之间，市中街道的值最高，莒镇最低。房寺镇和十里望镇相对较高，分别为0.54和0.67。

基于整治迫切性、自然适宜性及经济社会可行性的修正得到禹城市各乡镇空心村整治的现实潜力（表 5）。结果表明：经修正后的空心村整治现实潜力为1 853.18 hm²，新增耕地系数为16.89%。各乡镇间空心村整治潜力差异较大，市中街道的现实整治潜力最大，十里望镇和房寺镇的现实整治潜力超过200 hm²，其他乡镇现实整治潜力相对较小，新增耕地系数为10%左右。

表 5　禹城市各乡镇空心村整治新增耕地潜力 Table 5　The new-added arable land potential of hollowed villages consolidation in Yucheng City

表选项

依据空心村整治现实潜力及新增耕地系数在SPSS 20.0中进行系统聚类，将11个评价单元划分为3个潜力级别（图 4）。玉级区为市中街道，其周边地区是耕地向建设用地转移的频发区，建设用地需求量大，为需求主导型潜力区。域级区包括房寺镇和十里望镇。房寺镇的整治迫切性不高，而自然适宜性及经济社会可行性较高。十里望镇的整治迫切性、自然适宜性及经济社会可行性均较高，是需求引致及自然适宜性共同作用下使其整治潜力较高。芋级区包括辛店镇、张庄镇、梁家镇、辛寨镇、安仁镇、伦镇、李屯乡及莒镇，大部分乡镇前的农村居民点总量较小，加之土地需求量相对较少及经济社会可行性较差，使其空心村整治的现实潜力相对较小。

图 4 禹城市空心村潜力分级图 Figure 4　Classifying of realistic potential of hollowed villages consolidation in Yucheng City

图选项

（1）本文面向加强优质耕地保育与现代商品粮基地建设重大战略需求，从平原农区的地域功能出发，构建了以整治迫切性、自然适宜性及整治可行性为核心的平原农区空心村整治潜力评价指标体系及测算模型。禹城市的整治迫切性、自然适宜性及整治可行性存在较大的区域差异，各乡镇的整治迫切性修正系数处于0.18~0.96之间，自然适宜性修正系数处于0.69~0.84之间，整治可行性修正系数处于0.11~0.77之间。

（2）禹城市空心村整治的理论潜力及现实潜力相对较高，分别为3 517.86 hm²和1 853.18 hm²，新增耕地系数可达16.89%，市中街道及其周边的十里望镇和房寺镇整治潜力最大。空心村整治近期需优先重点挖掘潜力较大的市中街道、十里望镇和房寺镇。随着经济社会不断发展，政府的投资能力增强，经济社会可行性增强，远期可加强对周边地区的空心村进行综合整治，促进农村土地的集约利用。市中街道周围的农村居民点自然适宜性较低，可考虑将该区空心村整治复垦为建设用地，其他乡镇空心村整治复垦为耕地，提高综合用地效益。

（3）目前，平原农区人均居民点用地面积的标准尚未确定，采用《村镇规划标准》中的上限150 m²，有可能导致测算的潜力值偏小。因此，居民点人均建设用地标准的制定需因地制宜，综合考虑乡村地区生产、生活、生态特点，构建合理的标准选择体系。

（4）“空心村”整治受自然、经济及社会因素的综合影响，以“木桶原理”和“最小限制定律”为基本依据的潜力逐级订正的测算思路应提倡并逐步推广。由于乡镇级别的统计数据缺乏，部分指标的选取受到制约，对潜力订正指标体系的构建产生一定影响。此外，由于农村居民点的模式和发展方向具有很强的规划导向性，因此本文的指标体系有待完善，应补充考虑相关规划对空心村整治的影响。